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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纪哲动了动唇,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宋溪亭:“……”

    你不怕,我怕啊。

    幸而昨天他和陈争渡也查到一些线索,心里有了点底气,否则他光是站在这就感觉两股战战了。

    这次迎战魑蛟,来的都是剑宗弟子,没有修为的温昭则留在凝香阁当后援。

    “此番虽以击杀魑蛟为首要目标,但更要保护好自己和同门师兄弟的安危!若能赢最好,若不能,大家也要量力而为,切不可莽撞行事!”纪哲语重心长道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师兄,我们知道!这次一定能杀了魑蛟为民除害!”

    经过上一次的失败,大家没有灰心丧气,反而斗志昂扬,这种气氛也鼓舞了宋溪亭。

    一切准备妥当,众人登上仙船。

    恰好东方天际微亮,在江面和天空的交界处浮现出一抹绚烂的霞光。

    宋溪亭站在甲板上,身量修长,清风拂动他的衣袂,愈发衬得他姿容清冷,恍如谪仙,几个剑宗弟子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。

    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们“大师兄”此刻两腿发颤,心里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对于未知的恐惧,就好比蒙眼走在充满荆棘的悬崖边,丁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战,这个时候,他就会无比渴望有人朝他递来一根木棍或者一只手,能带着他离开悬崖。

    但每一次,他的祈求都会落空。

    他只能牢牢抓住自己。

    “……不过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
    宋溪亭的声音卷在风中,听着并不真切,陈争渡却敏锐地朝他偏过头。

    “因为就算遇到危险,哥哥也会救我的,所以我一点都不怕。”宋溪亭弯着眼,声音亮堂,脸上笑嘻嘻的,阿谀得十分刻意。

    陈争渡默默听完,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,你要是遇到危险,我也会救你的!”宋溪亭有点期待地问他,“你说我这算不算品行敦厚善良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陈争渡冷漠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溪亭,你们昨天去哪了?”身后传来方昊宁的声音,“搞得神神秘秘的!还有这可恶的鲛人为什么要交给我保护,害得我晚上觉都没睡好!”

    这鲛人刚见面的时候二话不说和他打架,现在不动手改动口了,大半夜“吱吱咿咿”的,吵得他耳朵疼。

    方昊宁表情嫌弃万分,又不得不把天璃珠带在身上,生怕被人发现。

    宋溪亭道:“他还是个孩子,让着点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方昊宁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什么孩子一尾巴差点把房子扇塌?

    天知道他借了温昭多少银子赔给掌柜,把灵剑赎回来!

    方昊宁有苦说不出,越发觉得憋屈。

    “快看,梵天世家的人动了!”甲板上的剑宗弟子喊道。

    赫连翊早先起航后,一直行在他们前面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即便剑宗有意放缓速度也甩不开,仿佛故意恶心他们。

    此时三艘仙船已经远离青州渡口,航行至沧浪江江心位置。

    四面开阔,一望无际。

    众人远远望见梵天世家修士推出几只沉甸甸的木箱,外部贴有封条,打开后竟全部是尚未腐烂的新鲜尸块!

    有的尸块肢体残缺,有的怒目圆睁,死不瞑目,叠叠堆叠,分不清哪个是哪个,一如尸山血海般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更可怕的是,像这样的木箱足有十五六数之多!

    任雪纯俏脸煞白,捂着嘴连连作呕。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梵天世家的人怎么杀了这么多妖兽?!”有人惊呼。

    “没看错的话,那箱子里恐怕不止有妖兽。”纪哲皱眉道,“如此枉杀生灵,难道他们心中没有半点国法家规吗?”

    任雪纯骂道:“呸!真是丧尽天良!如今旭尧尊者闭关不出,梵天世家以赫连翊马首是瞻。再说了他们和雍朝皇帝有一层姻亲关系,岂会害怕什么国法家规?”

    作为雍朝三皇子的方昊宁如鲠在喉,好像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。

    虽然他不想承认,但九州四大仙门中,他父皇的确更青睐梵天世家。

    这其中除了姻亲关系,也许还有别的,但方昊宁不得而知。

    “而且他们大可以辩解称,是斩杀妖兽时意外伤了普通生灵。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,又如何给他们定罪呢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众人面色沉重,顿时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“……但是他们要这么多尸体肉块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引魑蛟现身。”陈争渡冷声道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梵天世家的修士将木箱全部打开后,接二连三扔下了江,随着好几声闷响,江面迸出不小的水花。

    木箱缓缓沉下水。

    里面的尸块在水流涌动中散落开来,腥臭的血液染红一片江水。

    新鲜肉块首先吸引来的是江里的鱼群,它们一拥而上,争先恐后将肉块分而食之。

    紧接着是些修为不高的妖兽,有的未生灵智,冲上来抢夺,被守在船头的梵天世家修士一箭射穿,成为一具具更加新鲜的尸体。

    而有的已经开化的,由于忌惮仙船,虎视眈眈聚在外围,始终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这样的过程持续了近半盏茶的时间。

    江底依旧没有任何动静。

    赫连翊有些坐不住了,问道:“这样真的有用么?”

    剑奴将茶盏递进黑纱中,慢慢喝了一口,嘶哑道:“再等等。”